2009/11/16 11:25:00 浏览:633 来源:济南家教网
在讨论读书的方法以前,我们可不要忘却所读的书因其性质的不同,也有分别采取不同方法之必要。通常把所读的书分为精读、略读两种。我以为这还不能概括人们所读书籍的全范围。依我的见解,似可分为四种:(一)闲读;(二)精读;(三)略读或速读;(四)摘读。兹各别说明如下:
(一)闲读
闲读是指为消遣而读书。英国文豪兰姆曾说过:“人生的笑,是与灯火同时起的。”其意是说无所用心的闲谈,是以晚上为最适宜的时间;然而藉灯火助兴的闲谈,必须有可与闲谈之人,而此种人或未必随时可以获得;于是灯下把卷闲读,倒可随心所欲,远较闲谈为便利。
这样的闲读,在我国可以陶渊明的《五柳先生传》里所称“好读书,不求甚解,每有会意,便欣然忘食”为注脚。这样读书,完全出于消遣,目无讲求读书方法的必要。另一种闲读,则如美国的老罗斯福总统公余辄阅读侦探小说。据他说,由此种小说之巧妙的作者,故有疑局,使读者在一页一页的读下去时,对于谁是真正的罪犯,不免因好奇而作种种的臆测,致把日常萦怀的政务暂置脑后,而获得短时间的休息。
(二)指读
这是指要精细阅读的书而言,宋朱熹说:“大抵所读经史,切要反复精详,方能渐见旨趣。诵之宜舒缓不迫,字字分明。更需端庄正坐,如对圣贤,则心定而义理易究,不可贪多务广,涉猎卤莽,看过了便谓已通。小有疑问,即便思索,思索不通,即置小册子逐日抄记,以时省阅,俟归日逐一会理。切不可含糊护短,耻于咨问,而终身受此黯暗以自欺也。”此语可为这一类书写照。英国哲学家培根也曾说:“有些书可以囫囵吞下,有些书却要细嚼慢吞。”这里所谓细嚼慢吞者,也就是这一类书。
(三)违读
这便是培根所称“可以囫囵吞下”的书。精读的长处固可使读者彻底领会书的内容与含义,而其短处则使人不能多读,而有陷于寡陋之虞。因此,善于读书之人,应按书籍之性质与其对所研究题目关系之轻重,而分别为精读与速读。属于速读的范围者,只要得一书之大意;故如有可能,尽管用一目十行之方法而读之。其有精读之必要者,当然不宜速读,致陷于“欲速则不达”之弊。因此,何者宜速读,何者宜精读,其区别不仅在性质方面,而且同一书亦可因不同之读者与其各别之目的而异。
(四)摘读
此指不仅无需精读,甚至无需迅速读全部的书而言。此类书尽可摘读其中之若干部分。要行摘读的方法,大抵该书的导言或序文足以觇全书的梗概者不可不读,其次便是阅看目录或细目,以决定某章某节当读,最后并参看索引,检得某节或某段当读。
上述四种书籍确定后,除闲读一种无需研讨读书方法外,其他三种皆有赖于读书方法之善用。现在我把读书方法归纳为十四项:(一)立志;(二)奠基;(三)选题;(四)循序;(五)明体;(六)提纲;(七)析疑;(八)比较;(九)专志;(十)旁参;(十一)耐苦;(十二)持恒;(十三)钩元;(十四)备忘;并逐项说明如下:
(一)立志
任何事必须立志,始能有成,读书岂能例外?曾国藩曾论读书之当立志,其言回:“苟能发愤读书,则家塾可读书,即旷野之地、热闹之场亦可读书;负薪牧豕,均无不可读书。苟不能发愤自立,则家塾不宜读书,即清净之乡、神仙之境皆不能读书。何必择地?何必择时?但自问立志之真不真耳1这只是说立志的效用,但立志读书的动机如何而起,曾氏还没有举述。然而旧日的读书人,上焉者不是以圣贤自期,便是以天下为己任;下焉者辄以“书中自有黄金屋,书中自有颜如玉”为鹄的,而借以激励自己。像这样高的太高,低的太低,都不是一般读书人能够或应该作为立志读书之动机的。我以为读书之动机应以充实人生为主。盖书籍为学问的宝藏,先民努力的成果与时贤研究的结晶,均藉此而保存,而流布。读书便是利用此种宝藏,并由此而促进读者自己思考与努力之成就,凡此对于人生皆有充实之效用。我们试一回溯,古人之生活确较吾人今日所享用者远为简陋,其偶有发明或发见足以改进生活者,大都作始也简,如果没有书籍为之流传于后世,使后人就其已获得的成就,陆续有更进步的发明与发见,则任何发明与发见皆将及身而消灭,既未能流传光大,更无法行远推进。因此,读书者如立志藉此以充实人生,则小之对己身,大之对社会与国家世界,皆无不适用。以视上述立志太高则蹈于空虚,太低则论于卑下者,当更能切合实际也。
(二)奠基
建筑须奠基础,读书何莫不然?读书的基础,第一项是语文;第二项是各该科书籍的基本学科。语文是读书之必要工具,其中包括识字、辨名与文法三事。关于识字,则我国《康熙字典》所载之单字多至四万余,而宋代的《集韵》更多至五万余,其中绝大多数不常用;而常用之单字,在中等以下之读物中不过四千余,在大学程度的普通读物中不过七千余。现在排印书籍的全副铅字,所含单字不过八千余。至 于读国学的古籍,则间有一些为普通刊物不常用之字,充其量亦不过千余。好在我国文字,以形声字居大多数,许多这类的字,在速读的书籍,都不妨由此而推知其大意,惟精读之书却是一字都不应苟且,而有详加考究之必要,故要读应精读的古书时,多识字也是一个重要基础,遇有不识之字,字典之利用是不可少的。因此,阅读便不免迟缓。关于辨名者,则宫室、服制、草木、鱼虫等,古今异名,对于读古书者,如采精读,均有考辨之必要。《尔雅》一书之所以列入十三经,亦即以读经须能辨名之故。关于文法者,则古今文法亦有不同,精读古书者尤有研究古文法之必要。《困学纪闻》称:“东坡得文法于《檀弓》,后山得文法于《伯夷传》。”盖谓从若干篇古文中精究其文法文体与结构,即由此而可推及其他也。此外还有修习外国文而阅读其书报者,由于中外句法之不同,欲能了解其意义者,必须注重文法与析句,否则对于长至数十字以上之句。仅就字面译解,难免要生错误,且法律条文等一句之长往往有达数百字者,更易误会。近人往往过分重视直接教学法,而以为文法不足重者;不知直接法纵有助于会话,然西人以其本国语言会话,其直接殆无以复加矣,但如不习文法与析句,仍不免误解长句。况我国人岂可因直接法便利会话,遂谓可以轻视文法乎?
关于读书准备之基本学科,则随所读书之门类而异。举例言之,则研究心理学,须有生理学、神经学与统计学为基础;研究社会学,须有生物学、心理学、人类学、历史、地理学为基础;研究政治学,须有历史、地理、经济学、社会学为基础;研究法律学,须有政治学、经济学、社会学、心理学为基础;研究统计学,须有高等数学为基础;研究生物学,须有化学、物理学、数学、地质学、地理学为基础;研究历史,须有政治学、社会学、地理学为基础;研究医学,须有生理学、心理学、化学为基矗如果基础没有奠立,而违然进读各主科的书籍,自不免有事倍功半之虞。
(三)选题
选题包括选择问题与书籍两项。读书要能提高兴趣,莫如集中一个问题以从事研究。有人说,这是专家的事,或非中等以下程度之人所能为。我以为问题有深浅难易之别,专家有专门的问题,中等以下的程度者亦有浅易的问题,甚至同一问题往往亦可有深浅不同的解答。一个人如能在一个时期内集中研究一个问题,以谋解答,则除藉观察实验或访问以外,定必从书报杂志上搜集种种有关资料;这样一来,他的阅读书籍总是有所为而为之,除与闲读者无关外,对于精读、速读与摘读三种书籍势必遍尝。大抵先从书目上检寻相关的书志,检得认为当读之书志后,往往先从事摘读;如发现全书值得速读,则利用速读;如认为有精读之必要,便实行精读。阅读时,如发现有可供解答所研究问题的资料,定必欢喜万分 ;若证明无可取材,则将如饥思食、渴思饮,另行穷搜其他的资料。这样的习惯,经过几次的培养,渐 渐成为自然,则毕生对于读书选材自必饶有兴趣。至已具有确定之目标,然后选择当读之书;则除利用 分类法与图书提要外。最好能于各该科的学术流别与各该书的作者立场如其梗概。此事当于读书方法之 第五项明体下论述之,兹不赘。
(四)循序
宋朱熹说:“杂然进之而不由其序,譬如以枵然之腹,人酒食之肆,见其肥羹大截,饼饵脍脯,杂然于 前,遂欲左拿右攫,尽纳于口,快嚼而亟吞之,岂不撑肠拄腹,而果然一饱哉!然未尝一知其味,则不 知向之所食者果何物也。”此指读书不循序而求速之弊。此与《论语》所谓“欲速则不达”,孟子所谓 “其进锐者其退速”同一道理。今世界任何事皆重计划,有计划则可循序进行,有条不紊,表面似缓进 ,实际则系稳过。读书亦如是也。元程瑞礼有读书分年日程,本朱子读书法而推广之,并订定每年月日 读书程限。虽今昔读书性质范围不同,而其意固足师也。
(五)明体
读一书须先明其大体。书的大体包括:(一)学术流别,(二)作者立场,(三)时代背景。所谓学术 流别,例如读中国的经书,首须知道其有今文与古文两派,故读十三经注流所收之《尚书正义》,因系 古文传本,不少学者谓为伪本。明乎此,便须兼读汉伏胜所传之今文《尚书大传》,以资比较。所谓作 者立场,则如经济学书籍有特予区别之必要,例如亚当?斯密之《国富论》,其中理论乃自资本主义之 立场发挥,而马克思的《资本论》,则以社会主义者之立场而论列。所谓时代背景,例如美人凯雷之地 租学说甚著名,但凯氏生息之时代,美国人少地多,其学说固甚合当时事实。但时至今日,地少人多, 则其理论已失去时代性了。关于经济问题,学者主张不一,甚难有一致的结论,故读经济学之著作,不 宜盲从一家的结论,而须旁征博采,互为比较,庶可获一公允之结论。此与数学之具有一定的公理者遇 不相同,此又与明体有关者也。